贤贤易色语出《论语·学而》“子夏曰‘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
]贤贤易色:语出《论语·学而》:“子夏曰:‘贤贤易色,事父母能竭其力,事君能致其身,与朋友交言而有信。虽曰未学,吾必谓之学矣。’”
]伦纪:伦常纲纪,指处理君臣、父子、兄弟、夫妇关系所应遵守的基本准则。
]名教:指以正名定分为主的封建礼教。晋人袁宏《后汉纪·献帝纪》:“夫君臣父子,名教之本也。”曹魏嵇康《释私论》:“矜尚不存乎心,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。”
]《曲礼》《内则》:皆为《礼记》篇名。
]蔼然:温和、和善貌。
澄侯、叔淳、季洪三弟左右:
五月底接连收到三月一日、四月十八两次所发的家信。
四弟的来信,可以看出真性情,有满腔忧虑郁积太久而需要发泄疏通的迹象。这事万万不可以追求速效。追求速效,就一定会拔苗助长,非但没有益处,反而有害。只要日积月累,像愚公移山一样,最终一定会有豁然贯通的时候。越是想快,内心反而越发愈禁锢闭塞,想不开。来信往往词不达意,为兄我能深深体谅贤弟内心的苦闷。
现在的人都把学字看错了。如果仔细读过《论语》“贤贤易色”一章书,就知道绝大的学问,就在家庭日用之中:在“孝悌”二字上尽了一分力,便是一分学;尽了十分力,便是十分学。现在的人读书,都是为了科名,对于孝悌、伦常这样的大道,反觉与读书毫不相干。殊不知书上所写的,写文章时代圣贤说的,无非是要明白这个道理。如果真的事事都能做到,那么就是笔下写不出来,又有什么关系呢?如果事事都不能做到,并且有亏于伦常纲纪这些大义,就算文章说得再好,也只能算得一个名教中的罪人。贤弟性情真挚,而不善于诗文,何不天天在“孝悌”两字上下工夫?《曲礼》《内则》里所说的,句句依它去做,务必使祖父母、父母、叔父母六位老人没有一时不安乐,没有一刻不舒适;往下对待兄弟、妻子、儿女都和蔼有恩,家庭井然有序,这才是大学问啊。如果诗文写不好,这是小事,不必计较,就是写得好得不得了,也不值一钱。不知道贤弟们肯听这话不?
科名之所以可贵者,谓其足以承堂上之欢也,谓禄仕可以养亲也]。今吾已得之矣,即使诸弟不得,亦可以承欢,可以养亲。何必兄弟尽得哉?贤弟若细思此理,但于孝弟上用功,不于诗文上用功,则诗文不期进而自进矣。
凡作字,总须得势,务使一笔可以走千里。三弟之字,笔笔无势,是以局促,不能远纵。去年曾与九弟说及,想近来已忘之矣。
九弟欲看余白折。余所写折子甚少,故不付。大铜尺已经寻得。付笔回南,目前实无妙便,俟秋间定当付还。
去年所寄牧云信未寄去,但其信前半劝牧云用功,后半劝凌云莫看地,实有道理。九弟可将其信抄一遍,仍交与他,但将纺棉花一段删去可也。地仙为人主葬,害人一家,丧良心不少,未有不家败人亡者,不可不力阻凌云也。至于纺棉花之说,如直隶之三河县、灵寿县,无论贫富男妇,人人纺布为生,如我境之耕田为生也。江南之妇人耕田,犹三河之男人纺布也。湖南如浏阳之夏布、祁阳之葛布、宜昌之棉布,皆无论贫富男妇,人人依以为业。此并不足为骇异也。第风俗难以遽变,必至骇人听闻,不如删去一段为妙。书不尽言。
兄国藩手草。